David Wong：有一種年華叫張曼玉 ｜Ming’s People

靚是天生，有型是本事。像《阿飛正傳》內蘇麗珍說的「我有一位表姐好本事。」張曼玉就是我們香港人那位好本事的表姐。

那些年有很多美麗的傳聞，有説這位早年移民英國肯特郡的青春少艾，是在香港連卡佛當售貨員時獲邀參加香港小姐選美，又有說是在街上被星探發掘當模特兒，總之那時仍是以Margaret Cheung名字參賽的她，一早就成為頭號大熱，雖得不到冠軍但有開創了亞軍才是正True Beauty的城市傳說，再挾着最上鏡小姐殺入TVB，她先帶給我們《新紮師兄》、《畫出彩虹》典型青春風格：日系長髮劉海、日系糖果色Boyfriend Shirt 加大串耳環。初拍電影她就是以清新本色來當《緣份》、《警察故事》中的大眾夢想型女友的：開心兔仔牙，天天向上的開朗少女。這是她的花瓶時代。

我身邊女閨密們真正對瑪姬另眼相看的一刻，就是她在《旺角卡門》長鏡頭下跑去碼頭開始。原來花瓶可以開竅，而首先摔破花瓶可以是自己。在她演戲事業大爆發的同時，她自己的簽名式風格也悄悄的營造起來：喜歡戴上九十年代 Winona Ryder式choker、波希米亞碎花look 、開始鑽硏以至以後老是常出現的牛氣丹寧和Leather Look造型。

我的一位女閨密說得很妙：「我們喜歡瑪姬不單因為她是最佳女主角，也是因為她的愛情同樣精采。」她教我將她的風格和愛情史併軌來看，果然又是一番領悟。自從她在93年後跟男友愛情觸礁，傳聞中連一起投資的一千多萬積蓄也跟愛情消逝。你以為她會一頹不起？偏偏她就愈戰愈勇。首先她的戲愈戰愈勇走出國際，由《東邪西毒》出走到《迷離劫》（Irma Vep）俘虜國際影迷和影評人的心，也跟導演Oliver Assayas相戀結婚。這段時期瑪姬的時尙氣場是國際級的，尤其她在Martin Margiela主帥下Hermès的 88/89秋冬騷上行貓步，我們都嘩一聲讚嘆，我們香港終於有一位優秀女性，不是靠在影展紅地氈上奇裝妙服掩掩映映，而是踏踏實實在「罵治」台上穿大師的愛馬仕。我的女閨密說，這個Q嘜保證叫「品味」。自此香港女粉絲臣服。

當然，能令粉絲臣服的不單只是行騷，而是香港少有偶像能身體力行，揹起一個時裝和珠寶品牌。假如你跟我一起時光倒流回到千禧年初，來到izzue.com店，你一定跟我一樣既感雀躍又似曾相識，咦？這種mix and match風格不就是瑪姬張的簽名式風格嗎？所以當她親口承認自己是設計總監，我就知道我聽到的故事是真的：瑪姬不是一個紙上總監，傳說她會跟同事到深水埗布行找布料，甚至到深水埗鐵皮屋托布。無論是真是假，都能感覺到她用演戲的熱情去經營她的時尙事業。作為男生也可以從單品搭配出仿效她的風格，例如進化了的Choker式圍巾造型。那時候最深得我心的是她說：「我希望平凡人都可以享受著靚衫……我希望我嘅衫賣$200都一樣咁靚。」

瑪姬也是真有號召力的，擔任了一個Qeelin 珠寶的代言，就帶紅了一隻初生閃鑽胡蘆熊貓。這種實力跟她成為坎城影展影后和前後四次登中國《VOGUE》封面的成就互相輝映。

我的女閨密也說過，瑪姬的敢愛敢恨，令她不只是Balenciaga Nicolas Ghesquière的繆思muse，也是衆女生嚮往的愛情夢想家。那些年和建築師男友窩在北京，據說愛情至上的她，少接了電影，雖然可惜最後分手收場，但見她仍然活躍於頂級時尚品牌活動，風釆依然。女閨密粉絲認為，女性為愛為情屢戰屢敗、屢敗屢戰有何不何？如果你心思細密，必然會認出每逢瑪㺿情海翻波，便會有新曲髪造型出現，媒體戲稱失戀頭。果然這髪型，在傳聞跟名錶CEO和北京大褲叉地標建築師男友分手後都有出現過。這就是瑪姬跟別人不同的地方，女神人生不盡完美，不如意事有如哈雷彗星掠過，她就是不會怕暴露於人前。這種有血有肉的人生，特別自她決定在音樂事業上由零開始後愈趨鮮明。她開始有更多日常獨立音樂人造型，面對走音的評價，她的智慧是：「我都拍過80套電影做花瓶啦，說不定唱多幾次之後你會接受我呢。」這正正是她脫俗的地方：別的女神會爭取在神壇上往上爬或要更大更豪華的壇，但她的人生卻只忠於自己的熱情走，她有每次征服新神壇的意志，這也許是她是國際奢華品牌繆思的原因：她不只是位攞奬的演員，She is a conqueror 。

所以當她最近的現身，引來大家為她在歲月下的刀痕惋惜，我倒不覺得她會在意。一位一直向自己生命每個階段挑戰的女性，面對流金歲月，應該會像升空的火箭，哪有時間為跌回大氣層的組件傷春悲秋？看過那段拍了但沒放進電影《花樣年華》的後續片段，片中許多年後，戲中梁朝偉回到吳哥窟，偶遇張曼玉，忍不住問她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他（跟他走），伊人充滿智慧的回答：「過了這麼久，我都不記得了。」人總要勇敢向前，只要她為自己活過哭過，就已沒虛度了最好的年華，對嗎？